我不知道我还可以活多久,身体,灵魂,在我进入魔界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我当做一种玩具。
不需要珍惜亦不需要保护。
身体是武器,在血肉中屠戮穿行,受伤也无所谓,不过打发时间的游戏。
灵魂是器皿,寄生着昔日重要的人的魂魄,被蚕食也没关系,只是让我稍微找到继续存活的理由。
只是,这样的日子,还会持续多久呢?
.
[……]
我站在空旷而凝固的黑暗中,周围空无一人。隐约听到有人呼唤我的声音,然而侧头去听,那声音却又消失了。我迈出步去,却不能判断自己是否有所移动。
[…………辰]
[………………小辰?]
那声音断断续续,带着犹豫和不确定。而传入我耳中的信息却清晰起来。
是我……熟悉的声音。
非常,非常熟悉的声音。
我张口想要回应,然而临到发出声音的时候,脑中却忽然响起那个为我做灵魂移植的妖魔警告——
“不要呼唤他,不管任何时候,不要呼唤他。”
原本并不在意的警告此刻却似乎如同粗重的铁链锁住了我的意识,似乎一旦扯断就是万丈深渊。于是我闭上了嘴,在黑暗中移动着脚步。
那声音仍然在,时远时近,而我的行动似乎并非徒劳。我的心越跳越快,几乎要冲破胸膛的禁锢,我知道那是谁,我知道……他在。就在这里,在我的梦境里。
你,还存在着,对吗?
你,仍然有意识,对吗?
我知道的,我一直相信的。
脚步不断加快,直到我前方被什么阻隔。
我停下来,伸出手去——是一堵墙,在黑暗中,什么也看不到,但是就是存在着。
冰凉的,厚重的,表面粗糙尖锐。
我沿着那道墙,绕了很大的的一个圈,然后终于找到一个缺口。
然后没走多久,又是被挡住,再次寻找缺口。
这是一个……迷宫?
我用鲜血淋漓的手将散落的发丝拢起,靠着记忆将之前走过的路在心中描绘着。
猜测并没有错,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迷宫。
可惜这个结论并没有让我得到什么有益的情报,说实话计算,推测,这些都不是我的长项。我也曾尝试暴力破坏,可却没有收到任何效果。
[……小辰?]
[…………树?]
[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]
[………………有谁在吗……]
那声音每一次响起就让我越发急躁而不安,我不知道时间流逝,只明显感到那声音渐渐的弱下去,而每次响起的间隔也越来越长。
绝望在黑暗中蔓延,带着叹息,却并非我的。
我终于狂奔起来,不停地碰壁,看不到的墙上似乎镶嵌着利刃和倒刺,将我的皮肤一片片划开,将我的肉一丝丝撕下,我不管不顾,只是不能停下。
我必须要找到,必须要找到。
那即是我存在到现在都没有死去的理由。
然后,终于,我看到前方一片微弱的光芒。
它在无边的黑暗中跳跃着,明明暗暗,似乎下一刻就会熄灭。
我知道目标终于不远。
一步一步,我向那里走去——很快,很快就可以见到了。
这么想着的时候,我却忽然脚下一滑,整个摔倒在地上,我四周的地上,不知道什么时候,铺满了某种粘稠而滑腻的液体。
怎么回事?
我茫然四顾,却看到自己来的路上,一路断断续续已经绵延了一路温热的鲜红。
再看自己身上,却是一路走来,躯体已经残破可怖,皮肉碎裂,森森白骨。
不知何时一直缭绕在耳边的,一直被我所忽视的滴滴答答的杂音,正是什么液体自我身上流出,溅落在地面的声音。
啊啊,是这样啊。
原来……地上的那些,是我的血啊。
我摇摇头,想要站起来,却忽然发现自己再也站不起来。
这样的躯体,的确是不能再站起来了吧?
不过是丢掉了大量的血肉而已。
不能自愈也不会迅速再生,还真是没用啊……这就是人类吧?
我伸出手去,抠入前方的地面,将自己拖向前方。
速度比原来慢了很多,可是仍然可以前进吧。
我在地上翻滚着爬行着,像一条丑陋的虫。
血液浸泡着我的伤口,让它们变得麻木。指甲一片片断裂掉落,钝痛一刻不停的敲击全身。
明明是梦境,为什么还会感到疼痛呢?
真想把感觉扔掉啊。
明明都到这个地步了,为什么还要那么急躁不安呢?
真想把感情停止啊。
值得高兴的是,那光芒离我越来越近了。
而我终于看到那光芒中,是我所希望的,所期盼的,那个人的背影。
空旷的地面上,他就如同刚刚醒来一般,坐在那里。
就像我在人界每次看到的样子一样——带着茫然,半梦半醒的坐着,头上碎发胡乱的翘起。
如果这时候忽然吓他一跳的话,一定会被暴打一顿然后从窗户丢出去的吧——虽然没有树那么可怕,但那家伙的确也是个有着极坏起床气的混蛋呐。
我忽然间就发自内心的微笑起来了——真想拍拍他的肩膀,即使真的被暴打一顿也没有关系啊。
找到他的话,以前再多的痛苦也可以面对了吧?他喜欢魔界呢,在这里生活也没有关系啊,我已经独自适应了这里,他会夸奖我的吧——恩,不行,在那之前必须要回人界一趟,找到树呢——树会高兴吗?一定会高兴的吧——幽助会吓一跳吗?一定会吓一跳吧,不过一定也会高兴的吧,那个战斗狂——飞影?飞影才不会管这种麻烦事的吧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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